从十二月份Department Head第一次跟我提起来日本的这份实习的时候,我就开始对这个programme的名字有所异议。Internship Programme for Exchange Students,简称IPES。别的都好理解,唯有这个exchange students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for exchange students呢?第一,如果说是给exchange学生提供的,那显然是不对的,因为只有城大的本校学生才可以申请参加。第二,如果说是为了与实习单位的学生进行交换活动,也不妥当,因为据我所知,至少是在日本的这个项目仅仅是单向的,又何必要叫交换呢?到了筑波两个星期之后,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make sense了。记得原来参加CMU exchange面试的时候,一个商学院的男生说他原来exchange同屋教给他最重要和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学就认真学,玩儿就使劲玩儿。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在日本实习的我便是最典型exchange student的了,也便是最“符合”这个programme要求的人了。
七月二号是我们培训的正式开始,而这个开始却意想不到的充满了“血腥味”。我的主要工作是分析环境样本中化学污染物,虽说用鸡蛋做样本,但跟生物已经大相径庭。但学长和导师们为了“丰富”我们的知识,特意“邀请”我们在大礼拜一的到National Institute of Animal Health(NIAH)去“参观”公鸡解剖。上午还好,只是做做数据整理。吃过午饭,主题才开始。走进消毒间,穿上防护服,简单的程式让我不禁回想起来去年在军科院实习时严格似非典时期的消毒程序,和那时相比,这种简单甚至显得有些简陋。不过想来也有道理,与那些尚在实验过程中的无菌鼠相比之下,面对这些濒死的鸡,保护好人就足够了。接下来的近四个小时里,是残酷而疲劳的“屠杀”,十二只两个月大的公鸡一只只地被从笼子里拎出来,打上麻醉药,接着在解剖台上被有条理的拔毛、剖腹,然后我在旁边会眼睁睁地看见一件件内脏被兽医熟练而敏捷的割出来,从肝到肾,从心脏到肺,在开脑壳之前还会顺便剪下一只大腿。还有大脑,最后两只眼睛也被完整无缺地挖出来之后,一个残缺不堪的遗体便被托到了第二个兽医手里,接受第二轮采样,包括肠子、胃和喉管之类的片断。当兽医们最后心满意足的拧紧一个个装满染红了的福尔马林和筋肉碎片的玻璃瓶时,剩下一团还带着毛的已经不能被称为尸体的残留物将会被纸巾和铝箔纸包好扔到垃圾袋里。
十二只解剖看得我不光是腰酸背痛,最惨的是觉得鼻子里充斥的全是遗骸混着血的腥臊味儿。从解剖室出来,学长拿出一大堆日本的糕点、小吃让我们休息一下,我挑了一块包装很好看的抹茶点心,谁料本来应该清香味十足的抹茶让我闻着跟鸡血一样,差点儿没一口吐出来。
用十二只鸡的血作为实习开始的祭祀品实在让我觉得承受不起,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实实在在地每天认真干活,算是告慰英年早逝为科技献身的公鸡们的在天之灵。Ion Pairing,SPE,为了提取样本中的Perfluorooctane sulphonate之类的污染物,我们要把集中溶液颠来倒去,溶解了再浓缩,混匀了又分离。我总是计划要在一天中在做点自己的事情,所以每天只好早早就跑到办公室,一个人把漆黑房间里的灯一盏盏的打开,在偌大的实验室里,听着大冰柜和低压间马达之类的隆隆声开始一天的工作。往往一整个上午都没机会真正坐下来,直到简单的午饭过后再牺牲掉午休的时间可以让我在傍晚时分有空查查邮件,整整照片。等一天结束时,背着书包起着自行车去吃饭才是真正解放的象征。于是,在星期五将我把处理好的样品放在冰箱里时,顿时将之前高度集中在一堆离心管上的大脑释放出来,投入到对周末旅行的无限向往中。短短的两天,充分安排利用之后,日光之旅顺利实现。
也许这就是exchange所谓goof around after work的特点吧。在实验室里收拾好一切,脱下手套的那一刻,我的任务完成了,写完最后一笔实验纪录之后,我可以心满意足的收起工作,拿出旅游手册,计划我周末的行程。学长说得没错,我和他们不一样,只能在日本待两个半月。他的意思是所以我要以工作为重,抓紧时间,而我说所以要抓紧时间高质量的完成工作,才能抓紧时间仔细观察这个国家。
回想起来,当时在面试场上听那个男生反反复复强调exchange是如何如何让他懂得认真玩儿和认真学的关系时,对其全然嗤之以鼻,这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面试答案,他虽然表现欠佳,但这事实是对的,也是我所追求的。既然我参加这个programme来到日本实习,那就自己切身做一次exchange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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